文／吴铭
6月5日北京德宝国际拍卖有限公司五周年春季大拍，圆满地落下了帷幕。总成交额5200多万元，在整个古籍拍卖行业中也是名列前茅的。而其中的精刻本与民国影宋刻本创下了不平凡的业绩。
在古籍善本中“精刻本”一词，并没有一个十分明确的定义，一般约定俗成是指那些校勘谨严、字体工整、纸墨优良、初刻初印的刻本。很多精刻本在出版之初就不惜工本延请名人或名工书写上版然后精致刷印而成。从纸质书籍的年代上讲，其刊刻印刷年代在清代以前的，一般被列为宋、元、明版。“精刻本”概念一般是指清代至民国时期的书籍。而在这些书又以清代康熙、雍正、乾隆三朝为最盛，质量高且精品多。就其版刻来说，文字的点划、转折往往能传达出书写者的书法韵味，被藏书家们称为“三代精写刻”；就其内容来说雅俗共赏，以诗、词、文、曲等文艺作品为大宗，多列入集部。孟宪钧先生在《古籍善本拍卖的回顾与展望》一文中列出了江标、缪荃孙等前辈藏书家、版本学家们所制定的善本书的标准。这个标准是“宋元本皆善本；明代以前刻本皆善本；旧抄本一律为善本；名家批校或题跋本皆为善本；日本和高丽重刻中国古书皆为善本”。我们看到，在这个标准中前辈学者们却并没有把清代及以后的精刻列入其中。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宋元古本存世量的日渐稀少，以及今日古籍收藏市场的逐年升温，精刻本早已成为藏家与古籍爱好者的追捧热点。
在这次刚刚结束的德宝公司五周年春季大拍中，拍品的第六部分“三代精刻 民国影宋”聚集了一批写、刻、印俱佳的精品书，尤以第268号，清康熙五十七年曾时灿刻雍正五年华苹书屋印本《白石诗集》；第269号，清康熙五十六年缪曰芑双泉草堂刻本《李太白文集》；第270号，清康熙五十三年曹寅等刻本《曝书亭集》；第272号，清钱塘陆贞一刻本《耶溪渔隐词》：第279号，清雍正九年陆钟水云渔屋刻本《重刊校正笠泽丛书》；第280号，清康熙十五年通志堂刻本《毛诗名物解》等标的最具代表性。
第268号《白石诗集》，内容为宋代著名词人姜夔的著作，包括诗集一卷，词集一卷，诸家评论一卷。字体端庄秀丽，雕刻精工，天头有批语，书品极佳。此本为入清以后初刻本，流传较稀，黄裳先生在《来燕榭书跋》中曾说此书“刊刻精妙，复罕流传，可喜之至”。此书经《中国古籍善本总目•集部》第1291页著录。仅一册便以35000元落槌。
第269号《李太白文集》，清康熙五十六年缪曰芑双泉草堂刻本。老装旧函，未加衬纸。，小楷字手书上版，字体中宫紧收，有欧体之风，为原刻初印本无疑。近代版本学家毛春翔将此书列入清代知名精刻之一。此书的底本为北宋元丰三年的毛渐本，是宋敏求本的首刻祖本。至康熙毛渐本被学者徐乾学所得，缪氏借之影刻。今宋刻毛渐本已不存于世，唯此影刻本存其形貌。因此，拍品的文献价值不可小视，最终以150000元落槌。
第270号《曝书亭集》80卷附《笛渔小稿》10卷，被著录于《中国禁书总述》第333页，为清代学者朱彝尊及其子朱昆田的名作。书首牌记页钤有“研经博物”圆形印。在其卷末所附的《朱彝尊墓志铭》中云“《鹾志》者，通政使曹公寅与君合撰者也，曹公为君刊《曝书亭集》八十卷，未卒业而君殁”，由此可知是书尚未刻完时朱彝尊就已过世，其版刻之事全由曹寅一手经办。今观此本，结字俊俏，笔势灵动，版面清爽可人。从康熙五十二年皇太子再次被废时起至雍正八年，这期间的汪景祺案、査嗣庭案、屈大均案等一系列政治事件的爆发，使得此书的书版后来屡遭剜改。而拍品上后经剜改的地方现在却悉数保存，知其当为初刻未改之本，好书必有好价，从120000元起拍一路升至250000元成交。
第272号《耶溪渔隐词》二卷，为清代浙派篆刻家人屠倬与友人唱和的词集。虽为一函一册，却是经杭州爱日轩一代名工陆贞一手上版。书前刊有同时期篆刻家亦是紫砂工艺家陈鸿寿题写的书名；每卷末镌有“钱塘陆贞一仿宋书并董刊”小字一行。此书后经翁之润、杨继振、潘景郑等几位藏家递藏，“身价”自然不凡，90000元成交实是在情理之中。
第279号《重刊校正笠泽丛书》，清雍正九年陆钟辉水云渔屋刻本，为三代精写刻之典型。全书用开化纸印就，纸白墨润，版面清俊爽利，前有陆龟蒙版刻肖像。据藏印可知，此本经清道光间学者金竹簃珍藏。在2009年的古籍拍卖价市场上，初刻初印的碧筠草堂版的《笠泽丛书》，价格也就在5至7万元之间。不到一年后的今天，也就在这场春季拍卖会上起拍价就120000元，落槌价升至150000 元。价格比去年高了两倍。
第280号，《毛诗名物解》二十卷，拍品开本极为敞阔，开化纸印就，纸白如玉。书衣配以湖蓝色绫包角，典雅悦目。此本为康熙时期纳兰成德通志堂之初印本。然而后世所见通志堂本，以竹纸居多。此本则为开化纸原版初印极为难得。不仅如此，此本于清初时即入藏谦牧堂，并钤“谦牧堂藏书印”。谦牧堂主人纳兰揆叙即为重臣明珠之次子，纳兰成德之弟。至民国时，此书又归著名刻书家，藏书家陶湘所有，并钤有藏书印多方。陶湘素喜收藏开化纸书籍，有“陶开化”之美誉，此书则成其依之成名的实物见证了。 仅仅一函四册，110000元成交在以往通志堂刻本的成交价中也是少见的。
从以上所举这次上拍的数种清代精刻本来看，价格从几年前的一部几千元至10000多元，飙升至一部几十万元，依然有居高不下的势头。就连较为常见的写刻本书籍如秀野草堂版的《昌黎先生诗集注》、《温飞卿诗集》之类，落槌价也都在12000元左右。
在这部分拍品中，除了精刻本外，清末民国的影刻本也有不凡的表现。首先是第339号，民国十二年沔阳庐氏慎始基斋刻《节庵先生遗诗》的4000元起拍，12000元成交。其次是第344号，日本美浓纸饮酒的清遵义黎氏古逸丛书单行本《尔雅》的5000元起拍，25000元落槌。第346号，古逸丛书本《杜工部草堂诗笺》再升高潮，30000元起拍，70000元成交。第352号《陵阳先生诗》4卷一函二册与第353号《依松老人文集》2卷一函二册，均为清宣统二年姚隶沈曾植刻本，两个标的同属一套丛书，合称为《西江诗派韩饶二集》，几轮叫价之后分别以28000元和32000元尘埃落定。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第359号，民国徐乃昌影明赵均小宛堂本《玉台新咏》，采用箩纹纸印就，从10000元直叫到78000元方才见分晓。回想起在年初1月份的迎春拍卖会上，同是这个大厅；同是这位拍卖师；同是这个版本的《玉台新咏》；所不同的是那部《玉台新咏》的用纸为日本美浓纸，8000元起拍，62000元成交。不到半年时间价格便猛增16000元，涨幅之大，增速之高着实令人咋舌。这背后的原因，，固然有越来越多的买家看好民国影刻本的市场潜力，更有书籍本身版本价值在经济杠杆作用下的客观体现。
名家精刻，质美品优，版本价值与版刻艺术并存，研究价值与欣赏价值并重，这才是精刻本与影刻本的市场价值所在。
二○一○年六月十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