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圖書館 研究馆员趙前
近日,北京德寶國際拍賣有限公司從境外征得一批拍品,其中有一件是《金粟山大藏經》,他們希望我來介紹,盛情難卻。在李際寜、程有慶二先生的支持和幫助下,執筆撰文,望方家賜教。
這卷《金粟山大藏經》為《內典隨函音疏二百六十四》,卷軸裝,首尾全。長:197厘米,高:29.6厘米。卷首右下書:海鹽金粟山廣惠禪院大藏,凊,四紙;卷端上題:內典隨函音疏二百六十四(下有小字雙行:小乘藏/之六);卷端下題:霅川沙門釋行瑫製;次題:中阿含經帙之四(下有小字雙行:十卷);次題:東晉三藏僧伽提婆譯。其內容為:卷三十一、卷三十二、卷三十三、卷三十四、卷三十五、卷三十六、卷三十九、卷四十;卷末題:已上十卷中阿含經第四帙竟。
卷尾有藏書印:過雲樓收藏金石圖書、元和顧子山祕笈之印。護首外面的題簽為:“唐人寫中阿含經音釋;過雲樓鑒藏;第○○○貳號”
關於著者行瑫(895-956)(見震華法師撰《中國佛教人名大辭典》),《宋高僧傳》、《六學僧傳》都有記載。在宋釋贊寧等奉敕撰寫的《宋高僧傳》卷第二十五有《周會稽郡大善寺行瑫傳》,稱:
釋行瑫,姓陳氏,湖州長城人也。…父母多途礙其出家之志。終弗能禁。唐天祐二年(905)依光遠師求於剃染。年十有二誦法華經。…尋於餘杭龍興寺受滿足戒。…後唐天成中寓於越樂若耶山水,披覽大藏教。慕道俗置看經道場,於寺之西北隅構樓閣堂宇,蔚成別院,供四方僧曾無匱乏。以顯德三年(956)壬子(顯德三年為丙辰,壬子誤)秋七月示疾終於此院。報齡六十二。…慨其郭迻《音義》疏略,慧琳《音義》不傳,遂述《大藏經音疏》五百許卷。今行于江浙左右僧坊。然其短者不宜稱疏,若言疏,可以疏通一藏經。瑫便過慈恩百本幾倍矣。其耿介持律,古之高邁也矣。
從《行瑫傳》中我們瞭解到,行瑫撰《大藏經音疏》,是“慨其郭迻《音義》疏略,慧琳《音義》不傳”;而行瑫所撰《大藏經音疏》,在宋代曾“行于江浙左右僧坊”。因此《金粟山大藏經》中有行瑫撰的《大藏經音疏》,是順理成章的事。但是非常遺憾的是,行瑫的《大藏經音疏》多達五百許卷,而目前所知“僅在日本發現其第三百零七卷寫本一卷。”(見呂澂《中國佛教史略·五代佛教》),據李際寜先生介紹,他在日本曾見過《大藏經音疏》第三百零七卷,而北京德寶國際拍賣有限公司此次從境外徵集到的這件《大藏經音疏》第二百六十四卷,是目前所知傳世的第二件行瑫的《大藏經音疏》,具有極其重要的文獻資料價值。更值得注意的是,行瑫撰《大藏經音疏》的年代距《金粟山大藏經》抄寫的時間僅有100餘年,因此從文獻的角度來分析,這卷《大藏經音疏》當更接近行瑫的原作。
眾所周知,《金粟山大藏經》是北宋時由海鹽縣金粟寺廣惠禪院發起並組織抄寫的一部大藏。又由於其卷端往往寫有“金粟山廣惠禪院轉輪大藏”,所以,自宋代以來人們都習慣地稱其為“金粟山大藏經”。據明人胡震亨《海鹽縣圖經》記載:“金粟寺有藏經千軸,用硬黃繭紙,內外皆蠟摩光瑩。以紅絲欄界之,書法端楷而肥,卷卷如出一手。墨光黝澤,如髹漆可鑒。紙背每幅有小紅印文,曰“金粟山藏經紙”。後好事者剝取爲裝潢之用,稱爲宋箋。徧行宇內,所存無幾。有言此紙當是唐藏,蓋以其制測之。然據董穀以爲紙上間有元豐年號,則其爲宋藏無疑矣。”
《金粟山大藏經》為歷代收藏家所重視,被奉為至寶。例如乾隆皇帝就非常喜歡,曾多次作詩提及,如《用金粟藏箋書經朅爾成詩輙書於後》:
昔彼金粟山,制此藤苔質。殺青印法華,青蓮輝佛日。巧擘始何人,雲影猶餘霱。品過澄心堂,用佐隨安室。伊餘豈知書?聊以學搶筆。惟茲玉版良,義從金口出。作字于何宜,恰稱波羅蜜。同異異中同,一二二而一。(見《《御制詩二集》巻一)
又如《賦得金粟山》:
嶕嶤俯碧川,湧出擬青蓮。金粟如來影,春山太古禪。分明契倪筦,可以謝蹄筌。繭紙閑臨帖,朅思趙宋年。(《御制詩二集》卷七十六)
這卷《金粟山大藏經》紙面上有折痕,可知原為卷軸形式被後人改成經折裝,到清代又被改回卷軸裝。這件《金粟山大藏經》是傳世品,因此很容易受損,故被收藏者數次修復。由於修復時需要揭去原件的背紙,致使原藏經紙背面鈐有的“金粟山藏經紙”橢圓形紅印不復存在。
此經卷末有“過雲樓收藏金石圖書”和“元和顧子山祕笈之印”二印,可知清代曾為顧氏過雲樓的插架之物,此後流落海外數十年。可喜的是,經過北京德寶國際拍賣有限公司的努力,又將此經從海外徵回,如能被識者收藏,留在國內,當是收藏界的一大幸事!
2009-10-10